各位老師、各位同學，下午好！我今天想跟大家交流的題目是“封建思想是怎麼影響中國的大學創新人才培養的？”我之所以想到這個問題是受範良藻先生的影響。範老師在回憶錢老的話的時候曾經說到，受封建思想影響我們國家才沒有出創新型人才。我看到很多在寫關於錢老的文章，都沒有提到這個問題，後來我就覺得這個問題是最關鍵的、最基礎性的問題。為什麼呢？因為我在想前面的時候，我想強調到底是一個必然產生的問題還是偶然產生的問題，後來我仔細回憶了一下，我覺得是一個必然性的問題。必然性問題對我們中國大學來說就是比較長遠的東西。
大學何以能夠被封建思想影響？
我們知道中國的大學不是從本土成長起來的，而是從國外移植過來的。但是移植過來的時候，最先是一種官辦、官管的方式，就是我們的公辦大學這種方式。這種大學有一個根源問題，我們的大學當時和世界上一般的大學在體制上是有區別的。但是這種官辦、官管方式之所以能夠在我們中國大學史上沒有產生很大的消極作用，而我們從中國大學史上看，看到一個很積極的作用，我們中國大學史上最輝煌的時段或者黃金季節恰恰在這個時段。為什麼會有這種現象呢？其實後來我想了一下，主要是當時的這種國辦大學或者國立大學是和當時並存的私立大學和教會大學共同存在的。
還有一個原因是，中國文化有一個傳統，學而優則仕，在這個時間段裏面有一個很積極的作用。當時國家管大學的政府官員和大學的校長們身上還繼承了一些或者還存在著一些精神，這個精神是什麼呢？其中一個就是注重名節、注重氣節。我們說在中國的傳統文化裏面非常優秀的一個部分就是士可殺不可辱、三軍可以奪帥不可以奪志、威武不能屈等等，這種優秀的品質在他們身上體現，在我們大學史上可以看到，很多我們今天很嚮往的大學校長。我們經常想，為什麼現在大學校長身上找不出來早年的大學校長身上那種品格、那種氣節，為了某種功名、為了社會良知、為了我們所謂的大學精神他可以辭職。大家知道蔡元培先生最著名的那個辭職信，表明什麼是大學精神，這就是大學精神，這就是中國傳統文化裏面最優秀的、最光彩的部分。但是那一部分在我們後來院系調整的活動裏面失去了，所以我們現在再也看不到這樣一個現象或者這樣一種形態。
關於院系調整，我對院系調整的理解是這樣的，在座的都知道院系調整的歷史背景。我覺得院系調整對於中國大學來說，上午張信剛校長講了，是導致中國大學轉折性變化的一個重要的事件。院系調整不是一個單一的歷史活動，而是一個延續了15年時間，大約從50年開始到66年或者到65年這麼一個時間段的運動。
50年指的是什麼呢？50年的知識份子思想改造運動，知識份子思想改造運動，當時主要是讓知識份子思想功能化，當然我們在這裏面有很多老先生都經歷過那個時代。那樣一個活動，在很大程度上我自己覺得消解了知識份子的一種自信心，因為當時我們是用工農的標準來要求知識份子，認為知識份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吃勞動人民的、喝勞動人民的，你是有原罪的。這樣的知識份子他們本身的自信心就受到了一定的削弱，以至於後來在座的很多老師都經歷過一系列的運動。這一系列運動和院系調整相結合，形成了對我們中國大學非常大的綜合性的影響。
我後來仔細地思考了一下，我覺得我們的大學從60年前的時候就開始拐彎了，我經常想，我們現在大學的形象實際上是一種宿命，是一種邏輯必然。假如我們說在49年或者往上46年的時候，我們46年抗戰結束的時候，我們國家當時的主導者能夠像美國的獨立戰爭結束的時期那些將領一樣放下武器解甲歸田，由各州代表制定國家的法律，然後按照法律執行的話，我們今天就不用討論這個問題了。但是我們走入了另外一條道路，這條道路反正就是不歸路，一旦上軌道以後就必然按照他的邏輯來進行。
我前幾年曾經出了一本書，我當時認為教育機制就是一種模式，探討中國教育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現象，因為很多人說78級很幸運等等，但是我作為一個78級學生，我自己覺得我們當時在大學裏面，對大學的現狀其實並不滿意，我們感覺到大學本身還是缺乏我們所期待的那種品質。
中國大學為什麼受封建思想的影響呢？一個原因，缺乏一個傳統，從國家來說沒有形成自製傳統。第二，在國家的層次上，我們缺乏對大學很高的認識，這個認識我覺得德國有一段話非常有意義，說大學如果你不管的話，恰恰會發揮比你管的時候更大的積極的促進的作用，但是我覺得這種認識在我們國家一直很缺乏。第三，我覺得大學之所以能夠被影響，主要是因為大學我認為是一種碎片化的狀態。剛剛說院系調整，我覺得作為教師來說，當你的尊嚴得不到尊重的時候，你感覺到沒有尊嚴的時候，或者說你自己感到沒有被重視的時候，就不會全身心的投入。
舉個簡單的例子，美國有一個學校在收中國的一個留學生的時候，他發現這個學生很好，但是學校給他提供比較豐厚的獎學金，招收的老師自己拿出來每年3000美元資助這個學生，當時我就想，中國大學的老師有沒有在接收留學生的時候發現這個學生很好，我就願意拿錢資助這個學生呢。從這點看，大學畢竟是有基礎的。
第二，到底有哪些受封建思想影響的大學？
中國傳統的封建思想有一個朕即國家。這種思想的影響就是，教育不是教育者，我們的教育思想不是來源於我們的教育者，而是來源於教育外部。我曾經寫過文章說，大約不能以外在的目的為目的，大學為什麼要以自己的目的為目的呢，就是大學本身就應該有自身的能力，能夠產生出來促進社會文明、進步、引領社會前進的那樣一種思想。但是如果大學要是有外部思想影響他的話，必然偏移了，因為外部任何要素的影響都是按照這個要素本身他的要求來引導的。
第三，影響最強的社會思想就是讀書做官，我們現在看到很多教育世俗化的現象，都是讀書做官是的思想在作怪。還有一種，有錢就是一切，這種思想的影響，尤其在大學這十幾年非常膨脹的官本位的現象。
封建思想到底是怎麼影響的？通過什麼途徑？這個問題就和我前面說的，我們中國歷史有相當大的關係。因為我們在歷史的最關鍵時刻走上了這條道路，就像我剛剛說的，假如我們當初的選擇不是這樣的話，比如我們是按照我們當時的目標來選擇的話，可能後來我們的社會，比如說當我們不是屬於打江山、坐江山的思路組織國家行為的話，我們就不會有階級敵人這個團結的對象、依靠的對象等等。就像我剛剛說的美國，那就是所有的人都是國家公民，就會有我們後來所有的一切的概念。
在思考這類問題的時候我自己一直很苦惱，我本來在PPT裏面寫了，我們中國的大學我覺得和政治其中有一個關係，一方面，往往大學都比政治走的快，這是我自己後來發現的，在過去，比如在十幾年之前，比政府走的快，在十幾年之後也是這樣。為什麼走的快呢？大學由於沒有自己的中心，是按一種慣性的，比如說49年之前我們說當時在西南聯大民主堡壘，當時的國民政府就更接近人民，在先進前進的道路上走的更快。
同樣，大學本身同體制化，我覺得使研究大學很難，因為當你在研究大學的時候必然帶著批判地眼光看待大學的時候，可能就背負著要和政府作對、要和大學作對這麼一個精神壓力。所以要研究這個問題就感覺到很難。